李曾超群漫步人生路

據理力爭

有 一 天 下 午 ， 又 是 下 午 茶 時 間 ， 我 們 一 群 表 兄 妹 照 例 要 排 隊 自 己 去 擠 羊 奶 ， 通 常 以 年 齡 之 大 小 作 先 後 ， 年 齡 較 小 的 可 以 先 去 擠 ， 因 為 擠 羊 奶 是 用 手 力 ， 年 齡 太 幼 ， 手 力 會 不 足 ， 於 是 排 於 後 面 年 齡 較 大 者 ， 可 以 幫 上 一 手 。 在 一 群 表 兄 弟 之 中 ， 年 齡 最 幼 者 ， 是 我 舅 父 之 幼 子 ， 他 只 有 三 、 四 歲 ， 肯 定 要 傭 工 代 勞 ， 跟 著 是 楊 鐵 樑 ， 他 的 小 手 也 不 太 夠 力 ， 亦 要 他 兄 長 幫 他 一 臂 之 力 。

然 後 就 是 輪 到 我 ， 而 我 亦 只 比 楊 鐵 樑 大 四 個 月 ， 而 且 是 女 孩 子 ， 更 感 力 有 不 棣 ， 但 是 各 表 兄 及 胞 兄 都 不 願 相 助 ， 他 們 各 人 神 態 自 若 ， 孰 視 無 睛 ， 或 投 以 譏 笑 眼 光 ， 或 圍 著 我 熙 來 攘 往 ， 還 拍 著 手 縱 聲 叫 囂 ， 自 得 其 樂 ， 深 知 他 們 在 戲 弄 我 ， 而 我 越 要 爭 氣 心 越 急 ， 拼 上 半 天 擠 不 到 半 杯 ， 倔 強 好 勝 之 性 格 ， 貫 徹 始 終 ， 不 甘 啟 齒 求 助 ， 更 不 讓 他 們 窺 透 我 內 心 的 狼 狽 ， 強 裝 不 慍 不 火 ， 突 然 間 凝 聚 全 身 力 量 ， 兩 隻 小 手 大 力 擠 下 去 ， 大 概 用 力 太 大 ， 身 體 失 了 平 衡 ， 把 羊 奶 擠 了 去 二 表 兄 之 臉 上 ， 太 巧 合 了 ， 因 二 表 兄 在 我 用 力 時 他 剛 巧 伸 頭 下 來 做 鬼 臉 ， 當 我 用 力 不 平 衡 ， 自 己 也 摔 坐 在 地 上 ， 可 是 手 還 擠 著 奶 ， 故 此 二 表 兄 正 中 招 。

於 是 大 件 事 又 發 生 了 ， 表 兄 紙 們 去 告 狀 ， 母 親 又 出 來 了 。 「 發 生 什 麼 事 ？ 甚 麼 你 們 還 不 飲 羊 奶 ？ 」 大 的 表 兄 們 都 指 著 我 坐 在 地 上 玩 ， 不 正 經 去 擠 羊 奶 ， 扭 曲 渲 染 ， 因 我 頑 固 不 靈 的 個 性 ， 他 們 的 誣 告 ， 母 親 是 會 相 信 的 。 在 此 一 刻 ， 深 知 暴 風 雨 將 臨 ， 我 不 能 坐 以 待 「 屈 」 ， 小 小 年 紀 ， 不 遑 多 讓 ， 決 心 已 定 ， 心 無 旁 騖 ， 必 要 據 理 力 爭 ， 因 自 知 並 無 做 錯 。

「 他 們 恃 大 就 欺 侮 我 ， 不 但 不 助 我 一 臂 之 力 ， 兼 還 嘲 弄 我 ， 意 欲 觸 怒 我 ， 居 然 敢 捏 造 謊 言 ， 要 累 我 受 罰 。 」 母 親 看 著 我 ， 陣 陣 有 詞 ， 說 來 理 直 氣 壯 。 又 看 看 大 的 一 堆 ， 每 人 低 頭 無 言 以 對 。 而 我 已 經 一 洗 怨 氣 ， 瀟 灑 撇 脫 ， 拿 著 我 的 杯 ， 繼 續 去 擠 羊 奶 。

母 親 教 訓 了 兄 長 們 ， 忽 然 伏 下 身 來 幫 我 一 起 擠 羊 奶 ， 她 一 邊 在 說 ： 「 你 容 易 闖 禍 ， 皆 因 太 固 執 ， 太 好 勝 。 固 執 會 變 成 對 處 理 事 物 不 靈 活 ， 凡 事 別 無 相 量 餘 地 ， 好 性 是 上 進 之 指 標 ， 但 過 於 好 勝 亦 容 易 失 敗 . . . 。 」 我 當 時 太 幼 稚 ， 母 親 的 說 話 ， 只 是 一 知 半 解 。

2000 年 03 月 09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