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曾超群漫步人生路
歲月崢嶸續篇﹝七﹞
 在 學 校
打 架 之 後 ， 母 親 一 直 都 不 開 心 ， 當 我 放 學 回 家 ， 看
見 母 親 神 色 凝 重 ， 似 是 暴 風 雨 前 夕 ， 正 在 自 我 檢 討
， 難 道 又 關 我 事 ？ 自 問 近 數 日 ， 未 有 越 軌 行 為 ， 何
責 之 有 ， 事 態 必 有 蹺 蹊 。 果 然 不 出 所 料 ， 她 不 由 分
說 ， 一 把 拉 我 入 房 ， 開 腔 道 說 話 題 。
「 你 開 始 大 個 女 了 ， 不 能 再 似 男 仔 頭 ， 又 跳 又 打 架
， 一 些 女 兒 嬌 態 都 沒 有 ， 成 何 體 統 ？ 現 在 我 已 決 定
了 ， 要 把 你 改 造 過 來 ， 要 你 學 似 女 兒 家 。 」 什 麼 男
仔 頭 ， 什 麼 女 兒 嬌 ， 難 道 有 分 別 ？ 我 不 明 母 親 所 言
， 意 思 何 在 ？ 「 從 明 天 開 始 ， 每 星 期 兩 次 ， 你 要 學
儀 態 ， 導 師 我 已 請 好 了 ， 明 天 她 開 始 來 上 課 ， 你 要
用 心 學 習 ， 以 後 不 能 再 胡 亂 自 作 主 張 。 」 我 如 墜 入
五 里 霧 中 ， 什 麼 是 儀 態 ， 怎 樣 去 學 習 ， 學 又 有 何 作
用 ， 心 中 已 有 莫 明 抗 拒 之 衝 動 。 「 我 不 要 學 ， 這 和
上 學 完 全 沒 有 關 連 ， 為 什 麼 要 學 ？ 」 「 你 看 你 的 任
性 脾 氣 又 來 了 ， 學 儀 態 就 是 要 矯 正 你 的 任 性 ， 魯 莽
， 不 羇 ， 要 學 文 靜 ， 斯 文 。 」
次 日 ， 所 謂 之 導 師 來 了 ， 看 她 是 個 蠻 漂 亮 之 女 士 ，
面 露 笑 容 ， 全 不 似 是 一 位 老 師 ， 她 一 見 我 則 帶 笑 問
我 「 小 妹 妹 ， 是 你 學 儀 態 嗎 ？ 」 我 祗 會 瞪 大 眼 望 著
她 ， 不 會 答 。 「 小 妹 妹 ， 你 很 漂 亮 呀 ？ 」 我 正 在 想
， 這 句 話 是 我 想 要 對 她 說 的 ， 怎 麼 她 對 我 說 了 ， 我
在 奇 怪 。 「 我 們 開 始 上 課 吧 ！ 」 上 課 ？ 如 何 上 課 呀
！ 於 是 她 開 始 先 講 故 事 給 我 聽 。 她 開 始 講 「 玻 璃 鞋
」 的 故 事 。
她 講 故 事 比 母 親 講 的 故 事 好 聽 ， 漸 漸 使 我 投 入 了 故
事 內 容 ， 那 灰 姑 娘 很 可 憐 。 她 講 話 之 時 很 有 動 感 ，
很 有 表 情 。 恍 惚 在 演 戲 ， 一 舉 手 一 投 足 都 非 常 好 看
， 當 年 我 不 懂 這 就 叫 美 態 。 故 事 講 完 ， 老 師 開 始 上
課 ， 第 一 句 她 對 我 講 的 話 ， 至 今 仍 深 刻 於 我 腦 海 ，
「 你 是 非 常 幸 運 之 小 妮 子 ， 您 母 親 要 將 您 訓 練 成 一
個 不 折 不 扣 之 淑 女 ， 萬 人 欽 羡 之 淑 女 。 」 當 時 我 未
明 怎 樣 才 算 是 淑 女 ， 做 淑 女 又 有 什 麼 不 同 ， 一 團 疑
雲 在 頭 頂 盤 旋 。
課 程 開 始 了 ， 她 先 囑 我 坐 下 ， 我 郤 撲 向 「 沙 發 」 然
後 再 蹦 坐 下 來 分 腿 伸 直 ， 恰 似 「 大 」 字 形 。 她 立 刻
眉 心 一 皺 ， 嘆 了 一 口 氣 ， 搖 搖 她 的 脖 子 ， 「 沒 想 到
您 是 一 個 很 活 潑 的 孩 子 ， 實 在 您 的 好 動 性 格 ， 未 適
合 學 儀 態 。 」 「 但 您 母 親 對 你 期 望 很 大 ， 你 真 是 要
認 真 用 心 去 學 ， 勿 負 母 親 所 望 。 」
記 得 第 一 課 就 是 「 學 坐 」 。 她 叫 我 先 站 起 ， 兩 腳 要
並 排 ， 慢 慢 坐 下 ， 然 後 再 教 兩 腿 擺 姿 態 。 我 擺 了 大
半 天 都 抓 不 著 頭 腦 ， 兩 隻 腳 要 併 在 一 起 ， 感 覺 非 常
不 舒 服 ， 不 習 慣 ， 而 且 非 常 疲 憊 ， 故 此 不 停 將 穿 在
小 腳 的 皮 鞋 互 相 踢 撞 ， 發 出 「 卜 卜 」 之 聲 ， 這 動 作
是 我 解 悶 之 玩 意 。 上 課 時 ， 如 遇 一 些 悶 堂 ， 我 就 全
無 忍 耐 ， 坐 不 定 ， 這 種 情 況 下 ， 我 會 吊 起 兩 腳 ， 互
相 敲 響 ， 引 起 了 全 班 同 學 注 意 ， 當 然 少 不 了 老 師 之
眼 神 ， 瞪 向 我 「 又 是 您 的 傑 作 ， 您 可 否 靜 止 一 下 呢
？ 到 底 您 是 在 聆 聽 講 書 抑 或 根 本 心 不 在 焉 ？ 」 我 之
任 性 所 為 ， 老 師 早 已 見 怪 不 怪 ， 祗 是 感 到 非 常 勞 氣
。
儀 態 課 程 在 導 師 悉 心 示 範 訓 練 之 下 ， 已 有 嶄 新 突 破
， 成 績 蜚 然 ， 母 親 難 以 相 信 ， 五 個 月 時 光 ， 我 好 比
脫 胎 換 骨 ， 變 成 另 外 一 個 人 。 回 到 學 校 ， 同 學 和 老
師 都 感 到 奇 怪 ， 最 明 顯 的 改 變 是 走 起 路 來 不 再 跳 扎
扎 ， 而 以 斯 文 幽 雅 代 之 。 坐 下 時 ， 腰 背 筆 直 ， 兩 腳
膝 蓋 自 然 會 併 合 而 坐 ， 不 像 以 前 將 兩 膝 分 開 那 種 不
雅 姿 態 。 而 各 同 學 都 讚 賞 我 的 坐 姿 ， 她 們 亦 感 覺 到
在 這 短 短 之 時 光 內 ， 我 整 個 人 都 變 了 ， 忽 然 變 成 藝
術 品 似 的 。
一 天 ， 我 和 幾 個 同 學 坐 在 校 園 的 石 級 ， 大 家 正 在 談
天 說 地 ， 其 中 一 個 同 學 忽 然 問 我 「 您 怎 麼 在 這 幾 個
月 內 整 個 人 都 變 了 ， 您 的 動 靜 變 得 很 奇 怪 ， 為 什 麼
？ 」 「 我 母 親 要 我 學 儀 態 ， 現 在 仍 然 要 上 課 ， 她 說
學 了 儀 態 可 變 淑 女 。 」
2000 年 08 月 03 日 |